原文
为人君者,修官上之道,而不言其中;为人臣者,比官中之事,而不言其外。君道不明,则受令者疑;权度不一,则修义者惑。民有疑惑贰豫之心而上不能匡,则百姓之与间,犹揭表而令之止也。是故能象其道于国家,加之于百姓,而足以饰官化下者,明君也。能上尽言于主,下致力于民,而足以修义从令者,忠臣也。上惠其道,下敦其业,上下相希,若望参表,则邪者可知也。
修:治理、整顿;
比:处理、办理;
贰豫:犹豫不决、心存疑虑;
匡:纠正、匡正;
揭表:高举标记,比喻徒有形式而无实效;
象:效法、象征;
饰官化下:整顿官府、教化百姓;
敦:勤勉、专心;
希:仰慕、期望;
参表:参照标志,比喻明确的标准。
吏啬夫任事,人啬夫任教。教在百姓,论在不挠,赏在信诚,体之以君臣,其诚也以守战。如此,则人啬夫之事究矣。吏啬夫尽有訾程事律,论法辟、衡权、斗斛、文劾,不以私论,而以事为正。如此,则吏啬夫之事究矣。人啬夫成教、吏啬夫成律之后,则虽有敦悫忠信者不得善也;而戏豫怠傲者不得败也。如此,则人君之事究矣。是故为人君者因其业,乘其事,而稽之以度。有善者,赏之以列爵之尊、田地之厚,而民不慕也。有过者,罚之以废亡之辱、僇死之刑,而民不疾也。杀生不违,而民莫遗其亲者,此唯上有明法,而下有常事也。
啬夫:古代官名,掌管教化或事务;
訾程事律:按照章程和法律办事;
法辟:法律、刑法;
文劾:文书弹劾;
敦悫(dūn què):敦厚诚实;
戏豫怠傲:嬉戏懒惰、傲慢;
稽:考核;
僇死:处死、戮杀;
杀生:指生杀予夺之权;
常事:固定的职责和事务。
天有常象,地有常形,人有常礼。一设而不更,此谓三常。兼而一之,人君之道也;分而职之,人臣之事也。君失其道,无以有其国;臣失其事,无以有其位。然则上之畜下不妄,而下之事上不虚矣。上之畜下不妄,则所出法制度者明也;下之事上不虚,则循义从令者审也。上明下审,上下同德,代相序也。君不失其威,下不旷其产,而莫相德也。是以上之人务德,而下之人守节。义礼成形于上,而善下通于民,则百姓上归亲于主,而下尽力于农矣。故曰:君明、相信、五官肃、士廉、农愚、商工愿、则上下体而外内别也,民性因而三族制也。
三常:天象、地形、人礼三者之常;
兼而一之:统一掌握;
分而职之:分派职责;
畜下:养育臣民;
不妄:不虚妄、真实;
旷其产:荒废产业;
守节:遵守本分;
三族:指士、农、工贾三类人。
夫为人君者,荫德于人者也;为人臣者,仰生于上者也。为人上者,量功而食之以足;为人臣者,受任而处之以教。布政有均,民足于产,则国家丰矣。以劳受禄,则民不幸生;刑罚不颇,则下无怨心;名正分明,则民不惑于道。道也者,上之所以导民也。是故道德出于君,制令传于相,事业程于官,百姓之力也,胥令而动者也。是故君人也者,无贵如其言;人臣也者,无爱如其力。言下力上,而臣主之道毕矣。是故主画之,相守之;相画之,官守之;官画之,民役之;则又有符节、印玺、典法、策籍以相揆也。此明公道而灭奸伪之术也。
荫德:施德泽于民;
仰生于上:依赖君主生存;
量功而食:按功劳给予俸禄;
不颇:不偏颇、公正;
胥令而动:等待命令而行动;
画:谋划、规划;
符节、印玺:凭证和印章;
典法、策籍:法典和册籍;
揆:核对、衡量。
论材量能,谋德而举之,上之道也;专意一心,守职而不劳,下之事也。为人君者,下及官中之事,则有司不任;为人臣者,上共专于上,则人主失威。是故有道之君,正其德以莅民,而不言智能聪明。智能聪明者,下之职也;所以用智能聪明者,上之道也。上之人明其道,下之人守其职,上下之分不同任,而复合为一体。
论材量能:评定才能;
谋德而举:考察德行而举荐;
守职而不劳:恪尽职守而不懈怠;
正其德以莅民:以正直的德行治理百姓;
复合为一体:上下虽分工不同,但共同构成整体。
是故知善,人君也;身善,人役也。君身善,则不公矣。人君不公,常惠于赏,而不忍于刑,是国无法也。治国无法,则民朋党而下比,饰巧以成其私。法制有常,则民不散而上合,竭情以纳其忠。是以不言智能,而顺事治、国患解,大臣之任也。不言于聪明,而善人举,奸伪诛、视听者众也。
知善:懂得任用善人;
身善:自身行善;
下比:在下结党;
饰巧:伪装巧诈;
竭情:尽心尽力;
纳其忠:奉献忠诚。
是以为人君者,坐万物之原,而官诸生之职者也。选贤论材,而待之以法。举而得其人,坐而收其福,不可胜收也。官不胜任,奔走而奉其败事,不可胜救也。而国未尝乏于胜任之士,上之明适不足以知之。是以明君审知胜任之臣者也。故曰:主道得,贤材遂,百姓治。治乱在主而已矣。
坐万物之原:处于万物本源的地位;
官诸生之职:任命众生的职责;
待之以法:依法任用;
审知:明察、深知。
故曰:主身者,正德之本也;官(治)者,耳目之制也。身立而民化,德正而官治。治官化民,其要在上。是故君子不求于民。是以上及下之事谓之矫,下及上之事谓之胜。为上而矫,悖也;为下而胜,逆也。国家有悖逆反迕之行,有土主民者失其纪也。是故别交正分之谓理,顺理而不失之谓道,道德定而民有轨矣。有道之君者,善明设法,而不以私防者也。而无道之君,既已设法,则舍法而行私者也。为人上者释法而行私,则为人臣者援私以为公。公道不违,则是私道不违者也。行公道而托其私焉,寖久而不知,奸心得无积乎?奸心之积也,其大者有侵逼杀上之祸、其小者有比周内争之乱。此其所以然者,由主德不立,而国无常法也。主德不立,则妇人能食其意;国无常法,则大臣敢侵其势。大臣假于女之能,以规主情;妇人嬖宠假于男之知,以援外权。于是乎外夫人而危太子,兵乱内作,以召外寇。此危君之征也。
耳目之制:如同耳目般监督;
矫:矫饰、越权;
胜:僭越、凌驾;
悖逆反迕:违背常理、叛逆;
别交正分:区分交往、端正本分;
轨:规范、轨道;
寖久:渐久、久而久之;
比周:结党营私;
妇人能食其意:妇人能影响君主意志;
嬖宠:宠爱的姬妾;
援外权:借助外部势力。
是故有道之君,上有五官以牧其民,则众不敢逾轨而行矣;下有五横以揆其官,则有司不敢离法而使矣。朝有定度衡仪,以尊主位,衣服緷絻,尽有法度,则君体法而立矣。君据法而出令,有司奉命而行事,百姓顺上而成俗,着久而为常,犯俗离教者,众共奸之,则为上者佚矣。
五官:泛指各类官职;
牧:治理;
五横:泛指监察官员;
揆:监督、考核;
緷絻(gǔn miǎn):指礼服冠冕;
佚:安逸、轻松。
天子出令于天下,诸侯受令于天子,大夫受令于君,子受令于父母,下听其上,弟听其兄,此至顺矣。衡石一称,斗斛一量,丈尺一綧制,戈兵一度,书同名,车同轨,此至正也。从顺独逆,从正独辟,此犹夜有求而得火也,奸伪之人,无所伏矣。此先王之所以一民心也。是故天子有善,让德于天;诸侯有善,庆之于天子;大夫有善,纳之于君;民有善,本于父,庆之于长老。此道法之所从来,是治本也。是故岁一言者,君也;时省者,相也;月稽者,官也;务四支之力,修耕农之业以待令者,庶人也。是故百姓量其力于父兄之间,听其言于君臣之义,而官论其德能而待之。大夫比官中之事,不言其外;而相为常具以给之。相总要,者官谋士,量实义美,匡请所疑。而君发其明府之法瑞以稽之,立三阶之上,南面而受要。是以上有余日,而官胜其任;时令不淫,而百姓肃给。唯此上有法制,下有分职也。
綧制:统一的长度标准;
戈兵一度:兵器统一规格;
庆:表彰、赞扬;
岁一言:一年发布一次政令;
时省:按季度检查;
月稽:按月考核;
四支之力:四肢之力,指体力劳动;
明府之法瑞:官府的法令和印信;
三阶:指朝廷的三级台阶;
南面:面向南方,指君主之位;
肃给:恭敬勤勉。
道者,诚人之姓也,非在人也。而圣王明君,善知而道之者也。是故治民有常道,而生财有常法。道也者,万物之要也。为人君者,执要而待之,则下虽有奸伪之心,不敢杀也。夫道者虚设,其人在则通,其人亡则塞者也。非兹是无以理人,非兹是无以生财,民治财育,其福归于上。是以知明君之重道法而轻其国也。故君一国者,其道君之也。王天下者,其道王之也。大王天下,小君一国,其道临之也。是以其所欲者能得诸民,其所恶者能除诸民。所欲者能得诸民,故贤材遂;所恶者能除诸民,故奸伪省。如冶之于金,陶之于埴,制在工也。
诚人之姓:确实为人的本性;
执要而待之:掌握要领而等待时机;
杀:妄为、放肆;
虚设:虽无形但存在;
塞:闭塞、不通;
理人:治理人民;
生财:创造财富;
埴:黏土,制陶原料。
是故将与之,惠厚不能供;将杀之,严威不能振。严威不能振,惠厚不能供,声实有间也。有善者不留其赏,故民不私其利;有过者不宿其罚,故民不疾其威。威罚之制,无逾于民,则人归亲于上矣。如天雨然,泽下尺,生上尺。
惠厚不能供:恩惠再多也无法满足;
严威不能振:威严再大也不能震慑;
声实有间:名义与实际有差距;
不宿其罚:不拖延惩罚;
不疾其威:不憎恨其威严;
无逾于民:不超过民众的承受范围。
是以官人不官,事人不事,独立而无稽者,人主之位也。先王之在天下也,民比之神明之德。先王善牧之于民者也。夫民别而听之则愚,合而听之则圣。虽有汤武之德,复合于市人之言。是以明君顺人心,安情性,而发于众心之所聚。是以令出而不稽,刑设而不用。先王善与民为一体。与民为一体,则是以国守国,以民守民也。然则民不便为非矣。
官人不官:任命官员而不亲为官事;
事人不事:管理事务而不亲为琐事;
无稽:无可稽查,至高无上;
牧之于民:治理民众;
别而听之:只听个别之言;
合而听之:综合众人之言;
汤武:商汤和周武王,古代圣王。
虽有明君,百步之外,听而不闻;间之堵墙,窥而不见也。而名为明君者,君善用其臣,臣善纳其忠也。信以继信,善以传善。是以四海之内,可得而治。是以明君之举其下也,尽知其短长,知其所不能益,若任之以事。贤人之臣其主也,尽知短长与身力之所不至,若量能而授官。上以此畜下,下以此事上,上下交期于正,则百姓男女皆与治焉。
间之堵墙:隔着墙壁;
纳其忠:奉献忠诚;
短长:优缺点;
不能益:不能增加的才能;
量能而授官:根据才能授予官职;
上下交期于正:上下都期望公正。
译文
作为君主,应掌握治理官府的根本原则,而不插手具体事务;作为臣子,应处理官府内部的事务,而不干预外部。君主的原则不明确,则执行命令的人就会疑惑;权力和标准不统一,则遵循道义的人就会困惑。民众心存疑虑而君主不能纠正,那么百姓与官府之间,就像高举标记却命令停止一样无效。因此,能将其原则体现在国家治理中,施加于百姓,足以整顿官府、教化百姓的,就是明君。能向上对君主尽言,向下为民众尽力,足以遵循道义、服从命令的,就是忠臣。君主施恩于道,臣民勤勉于业,上下相互仰慕,如同仰望标志,那么奸邪之人就无处藏身。
吏啬夫负责具体事务,人啬夫负责教化。教化在于百姓,言论在于不屈,奖赏在于诚信,以君臣之道为体,以忠诚守战为用。这样,人啬夫的职责就完成了。吏啬夫完全按照章程和法律办事,论刑法、权衡、斗斛、文书弹劾,不以私心而论,而以事实为准。这样,吏啬夫的职责就完成了。人啬夫完成教化、吏啬夫完成法律之后,即使有敦厚忠诚的人也不会特别受宠,而嬉戏懒惰傲慢的人也不会受罚。这样,君主的职责就完成了。因此,作为君主,应依据臣民的业绩,乘势考核其事务,用制度来衡量。有善行的,以尊贵的爵位和丰厚的田地奖赏,民众也不会羡慕;有过错的,以废黜、羞辱、死刑惩罚,民众也不会憎恨。生杀予夺不违背法度,民众不遗弃亲人,这是因为上有明法,下有常职。
天有固定的现象,地有固定的形态,人有固定的礼仪。一旦设定就不再更改,这称为“三常”。统一掌握“三常”,是君主的职责;分派职责,是臣子的事务。君主失去其道,就无法保有国家;臣子失职,就无法保有职位。这样,君主养育臣民不虚妄,臣民侍奉君主不虚假。君主养育臣民不虚妄,则制定的法律制度明确;臣民侍奉君主不虚假,则遵循道义、服从命令审慎。君主明智,臣下审慎,上下同心同德,世代相承。君主不失去威严,臣下不荒废产业,而不相互施恩。因此,在上者致力于德行,在下者恪守本分。道义礼仪在上形成,善政下达于民,则百姓向上归附君主,向下尽力于农耕。所以说:君主明智、宰相诚信、百官肃穆、士人廉洁、农民朴实、工匠商人守规矩,则上下协调、内外有别,民性顺应而三族各安其分。
作为君主,是施德于民的;作为臣子,是依赖君主生存的。在上者按功劳给予俸禄,使臣民丰足;在下者接受任命,以教化处理事务。施政公平,民众产业充足,则国家富足。按劳取酬,民众就不会侥幸生存;刑罚公正,臣下就不会怨恨;名分明确,民众就不会对道义困惑。道义,是君主用来引导民众的。因此,道德出自君主,制令传达于宰相,事业完成于官员,百姓的力量,是等待命令而行动的。所以,作为君主,没有比其言论更珍贵的;作为臣子,没有比其力量更值得珍惜的。言论在下,力量在上,君臣之道就完备了。因此,君主谋划,宰相执行;宰相谋划,官员执行;官员谋划,民众劳作;又有符节、印玺、法典、册籍来核对。这是彰显公道、消灭奸伪的方法。
评定才能,考察德行而举荐,是君主的职责;专心致志,恪尽职守而不懈怠,是臣子的本分。作为君主,若干预官府事务,则主管官员无法负责;作为臣子,若越权专断,则君主失去威严。因此,有道之君以正直的德行治理百姓,而不自诩智慧聪明。智慧聪明,是臣子的职责;运用智慧聪明,是君主的原则。在上者明其道,在下者守其职,上下职责不同,却又合为一体。
因此,懂得任用善人,是君主的职责;自身行善,是臣子的本分。君主若自身行善,则不公平。君主不公,常施恩于赏赐,而不忍用刑罚,这是国家没有法度。治国无法,则民众结党营私,伪装巧诈以谋私利。法制有常,则民众不散乱而上下一心,尽心尽力奉献忠诚。因此,不自诩智慧,而能使事务顺利、国家忧患解除,是大臣的职责。不自诩聪明,而能举荐善人、诛除奸伪,是因为听众多。
因此,作为君主,处于万物本源的地位,任命众生的职责。选拔贤才,依法任用。举荐得当,坐享其福,福泽无穷。官员不胜任,奔走补救败事,灾祸无穷。国家从未缺乏胜任之人,只是君主的明智不足以识别。因此,明君深知胜任之臣。所以说:君主得道,贤才得用,百姓得治。治乱在于君主而已。
所以说:君主自身,是端正德行的根本;官员治理,是耳目的监督。君主立身则民众化育,德行端正则官员治理。治理官员、教化民众,关键在于君主。因此,君子不求于民众。所以,君主干预臣下事务称为“矫”,臣下凌驾君主称为“胜”。君主越权,是悖逆;臣下僭越,是叛逆。国家有悖逆叛乱的行为,是因为君主失其纲纪。因此,区分交往、端正本分称为“理”,遵循理而不失称为“道”,道德确立则民众有轨可循。有道之君善于明确设立法度,而不以私心妨碍。而无道之君,虽设立法度,却弃法行私。在上者弃法行私,则在下者借私为公。公道不违背,实则是私道不违背。行公道而夹带私心,久而久之不自知,奸心岂能不积累?奸心积累,大则有侵逼弑君之祸,小则有结党内争之乱。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君主德行不立,国家没有常法。君主德行不立,则妇人能影响其意志;国家没有常法,则大臣敢侵夺其权势。大臣借妇人之能窥探君情,妇人借宠幸援引外权。于是外有夫人干政,内有太子危殆,兵乱内起,招致外寇。这是君主危殆的征兆。
因此,有道之君,上有五官治理民众,则民众不敢越轨行事;下有五横监督官员,则主管官员不敢违法用权。朝廷有固定的制度和仪礼,以尊崇君位,衣服冠冕皆有法度,则君主依法而立。君主依法发布命令,官员奉命行事,百姓顺从形成风俗,久而久之成为常态,违背风俗、背离教化者,众人共同反对,则君主安逸。
天子向天下发布命令,诸侯接受天子命令,大夫接受君主命令,子女接受父母命令,下级听从上级,弟弟听从兄长,这是最大的顺从。衡石统一称量,斗斛统一容量,丈尺统一长度,兵器统一规格,文字相同,车轨相同,这是最大的公正。顺从者独逆,公正者独辟,如同黑夜中求火,奸伪之人无处藏身。这是先王统一民心的原因。因此,天子有善行,归德于天;诸侯有善行,归功于天子;大夫有善行,归功于君主;民众有善行,归功于父老。这是道法的来源,是治国的根本。因此,一年发布一次政令的是君主,按季度检查的是宰相,按月考核的是官员,尽力农耕以待命令的是庶民。因此,百姓在父兄之间衡量其力,在君臣之义中听取其言,官员评定其德能而任用。大夫处理官府内部事务,不干预外部;宰相常备物资供给。宰相总揽要务,官员谋士,考量实际、义理之美,匡正疑难。君主颁布官府法令印信以考核,立于三阶之上,南面接受要务。因此,君主有余暇,官员胜任其职;政令不滥,百姓恭敬勤勉。这是因为上有法制,下有分职。
道,确实是人的本性,不在于人为。圣王明君,善于知晓并引导道。因此,治理民众有常道,创造财富有常法。道,是万物的关键。作为君主,掌握关键而等待时机,则臣下虽有奸伪之心,也不敢妄为。道是虚设的,有合适的人则通畅,无合适的人则闭塞。没有道就无法治理民众,没有道就无法创造财富,民众治理、财富增长,福祉归于君主。因此,明君重视道法而轻忽其国。所以,统治一国的,其道为君之道;统治天下的,其道为王之道。大至天下,小至一国,其道统御之。因此,君主想要的能从民众中得到,君主厌恶的能从民众中去除。想要的能从民众中得到,所以贤才得用;厌恶的能从民众中去除,所以奸伪减少。如同冶炼金属、陶制黏土,控制在于工匠。
因此,将要给予赏赐,恩惠再多也无法满足;将要处以刑罚,威严再大也不能震慑。威严不能震慑,恩惠无法满足,是因为名义与实际有差距。有善行不拖延奖赏,所以民众不谋私利;有过错不拖延惩罚,所以民众不憎恨威严。威严和惩罚的制度,不超过民众的承受范围,则人民归附亲近君主。如同天降雨露,泽及一尺,生长一尺。
因此,任命官员而不亲为官事,管理事务而不亲为琐事,独立而无从稽查,是君主的地位。先王在天下时,民众将其比作神明的德行。先王善于治理民众。民众只听个别之言则愚昧,综合众人之言则圣明。即使有商汤、周武王的德行,也要听取市井之言。因此,明君顺应人心,安定性情,从众心所向出发。因此,政令发布而不拖延,刑罚设立而不用。先王善于与民众为一体。与民众为一体,则是以国守国,以民守民。这样,民众就不会为非作歹。
即使有明君,百步之外也听不到声音;隔着墙壁也看不见。之所以称为明君,是因为君主善于用臣,臣子善于尽忠。诚信传承诚信,善行传递善行。因此,四海之内可以治理。因此,明君举用臣下,尽知其优缺点,知其能力所限,然后委以事务。贤臣侍奉君主,尽知其短长与自身能力所不及,然后量能授官。君主以此养育臣下,臣下以此侍奉君主,上下期望公正,则百姓男女皆参与治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