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管子》・枢言

凡立朝廷，问有本纪。爵授有德，则大臣兴义。禄予有功，则士轻死节。上帅士以人之所戴，则上下和。授事以能，则人上功。审刑当罪，则人不易讼。无乱社稷宗庙则人有所宗。毋遗老忘亲，则大臣不怨。举知人急，则众不乱。行此道也，国有常经，人知终始，此霸王之术也。

然后问事：事先大功，政自小始。

问死事之孤其未有田宅者有乎？问少壮而未胜甲兵者几何人？问死事之寡，其饩廪何如问国之有功大者何官之吏也？问州之大夫也何里之士也。今吏亦何以明之矣，问刑论有常以行，不可改也，今其事之久留也何若？问五官有制度，官都有其常断。今事之稽也何待。问独夫寡妇孤寡疾病者几何人也？问国之弃人何族之子弟也？问乡之良家其所牧养者几何人矣。问邑之贫人债而食者几何家？问理园容而食者几何家？人之开田而耕者几何家？士之身耕者几何家？问乡之贫人何族之别也？问宗子之收昆弟者，以贫从昆弟者几何家？余子仕而有田邑，今入者几何人？子弟以孝闻于乡里者几何人？余子父母存，不养而出离者几何人？士之有田而不使者几何人？吏恶何事士之有田而不耕者几何人？身何事。君臣有位而未有田者几何人？外人之来从而未有田宅者几何家？国子弟之游于外者几何人？贫士之受责于大夫者几何人？官贱行书，身士以家臣自代者几何人？官承吏之无田饩而徒理事者几何人？群臣有位事官大夫者几何人？外人来游在大夫之家者几何人？乡子弟力田为人率者几何人？国子弟之无上事，衣食不节；率子弟不田弋猎者几何人？男女不整齐，乱乡子弟者有乎？问人之贷粟米，有别券者几何家？

问国之伏利其可应人之急者几何所也？人之所害于乡里者何物也？问士之有田宅身在陈列者几何人？余子之胜甲兵有行伍者几何人？问男女有巧伎，能利备用者几何人？处女操工事者几何人？冗国所开口而食者几何人？问一民有几年之食也？问兵车之计几何乘也？牵家马軶家车者几何乘。处士修行。足以教人，可使帅众莅百姓者几何人？士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？工之巧，出，足以利军伍，处，可以修城郭补守备者几何人？城粟军粮其可以行几何年也。吏之急难可使者几何人？大夫疏器甲兵、兵车、旌旗、鼓铙、帷幕、帅车之载、几何乘？疏藏器弓弩之张、衣夹铗钩弦之造、戈戟之紧，其厉何若？其宜修而不修者故何视？而造修之官，出器处器之具，宜起而未起者何待？乡师车辎造修之具，其缮何若？工尹伐材用，毋于三时，群材乃植，而造器定冬，完良备用必足。人有余兵，诡陈之行，以慎国常。时简稽帅马牛之肥膌，其老而死者皆举之。其就山薮林泽食荐者几何，出入死生之会几何。若夫城郭之厚薄，沟壑之浅深，门闾之尊卑，宜修而不修者，上必几之。守备之伍，器物不失其具，淫雨而各有处藏。问兵官之吏，国之豪士，其急难足以先后者几何人？夫兵事者危物也，不时而胜，不义而得，未为福也。失谋而败，国之危也。慎谋乃保国。

问所以教选人者何事？问执官都者，其位事几何年矣。所辟草莱有益于家邑者几何矣？所封表以益人之生利者何物也？所筑城郭修墙闭绝通道阨阙深防沟以益人之地守者何所也？所捕盗贼，除人害者几何矣？

制地。君曰：理国之道，地德为首，君臣之礼，父子之亲，覆育万人，官府之藏，彊兵保国，城郭之险，外应四极，具取之地。而市者天地之财具也。而万人之所和而利也。正是道也。民荒无苛人，尽地之职，一保其国。各主异位，毋使谗人乱普，而德营九军之亲。关者，诸侯之陬隧也。而外财之门户也。万人之道行也。明道以重告之。征于关者，勿征于市，征于市者，勿征于关。虚车勿索，徒负勿入，以来远人。十六道同身外事谨，则听其名，视其名，视其色，是其事，稽其德。以观其外则，无敦于权人，以困貌德。国则不惑，行之职也。问于边吏曰：小利害信，小怒伤义，边信伤德，厚和构四国以顺貌德。后乡四极，令守法之官日行，度必明，无失经常。

凡建立朝廷，要询问根本纲纪。将爵位授予有德之人，大臣就会崇尚道义。将俸禄给予有功之人，士人就会不惧为节义而死。君主以民众拥戴者为统帅，上下就能和谐。按能力授予职务，人们就会努力建功。审慎刑罚、罪刑相当，人们就不易争讼。不扰乱社稷宗庙，人民就有所归依。不遗忘老臣与亲人，大臣就不会怨恨。察知百姓急难，民众就不会动乱。实行这样的治国之道，国家就有常法，人民知道始终，这就是称霸为王的策略。

然后询问政事：做事先从大功着手，为政却要从小处开始。

要询问：为国捐躯者的孤儿中，还有没有田宅的么？询问少壮男子中还不能胜任兵役的有多少人？询问为国捐躯者的寡妇，她们的粮食供给如何？询问国家有大功者，是何种官职的官吏？询问州里的大夫，是哪一里的人才？现在的官吏又如何彰显他们？询问刑法是否有常法可依、不可更改，现在案件积压拖延又是何故？询问五官是否有制度，官府的断案是否有常规。现在政事拖延还等什么？询问独夫、寡妇、孤儿、疾病者有多少人？询问国家被遗弃之人，是哪一族的子弟？询问乡里的良家，他们收养供养的有多少人？询问城邑中靠借贷吃饭的穷人家有多少？询问靠经营园圃为生的有多少家？自行开垦田地耕种的有多少家？士人中亲自耕种的有多少家？询问乡里的穷人，是哪一族的分支？询问宗子收养兄弟的、因贫穷而依附兄弟的有多少家？余子做官而有田邑，现在实际到任的有多少人？子弟中以孝道闻名于乡里的有多少人？余子父母健在、却不奉养而离家出走的有多少人？士人有田地却不耕作的有多少人？官吏厌恶什么事情？士人有田地却不耕种的有多少人？他们自身在做什么？君臣中有职位却没有田地的有多少人？外来投靠而没有田宅的家庭有多少？本国子弟在外游历的有多少人？贫穷士人受大夫债务逼迫的有多少人？官职低微而从事文书工作，士人以家臣代替自己的有多少人？承担吏职却没有田粮俸禄、空理事的有多少人？群臣中有职位服务于官大夫的有多少人？外人在大夫家中做客的有多少人？乡里子弟努力耕作成为表率的有多少人？本国子弟无所事事、衣食无节制的；带领子弟不务农耕而去弋猎的有多少人？男女行为不端、扰乱乡里子弟的有吗？询问人们借贷粮食、有借贷凭证的有多少家？

询问国家隐藏的、可以应急的资源有多少处？对乡里有害的是什么？询问士人中有田宅却在军中服役的有多少人？余子中胜任兵役、已编入队伍的有多少人？询问男女中有巧妙技艺、能利于军备的有多少人？未嫁女子从事手工的有多少人？国家闲散人口中靠开口吃饭的有多少人？询问一个百姓有几年的存粮？询问兵车总计多少乘？家中牵引马匹、驾车的有多少乘？隐居修行的处士，足以教导他人、可以率领民众治理百姓的有多少人？士人中在危急时刻可用的有多少人？工匠巧妙，出征足以利军，居处可以修城郭、补守备的有多少人？城中军粮可以支持多少年？官吏中在危急时刻可用的有多少人？大夫所记录的甲兵、兵车、旌旗、鼓铙、帷幕、帅车等装备，各有多少乘？记录的藏器、弓弩、衣甲、钩弦、戈戟等是否锋利？该修而未修的原因是什么？负责制造维修的官员，制造与存放器具的准备工作，该启动而未启动的还在等什么？乡师的车辎维修工具，修缮情况如何？工尹采伐材料，不在春夏秋三季进行，待树木长成后，在冬季制造器具，务必完好充足。士兵有剩余兵器，可伪装陈列，以严肃国法。时常检查马牛的肥瘦，老病而死的都要上报。那些在山林湖泽吃草的有多少，进出死生的统计如何。至于城郭的厚薄、沟壑的深浅、门闾的高低，该修而未修的，君主必须亲自过问。守备部队，器物不缺失，淫雨季节各有存放之处。询问兵官之吏、国家的豪杰之士，在危急时能挺身而出的有多少人？战争是危险之事，不合时宜的胜利、不义之得，并非福祉。谋划失误而失败，是国家之危。慎重谋划才能保全国家。

询问用来教育选拔人才的是何事？询问担任官府总管者，在位多少年了？所开垦的荒地，对家邑有益的有多少？所表彰的、能增加人民生计的是什么？所修筑的城郭、围墙、关隘、深沟等，能增强国土防御的是哪些？所捕捉的盗贼、除去的祸害有多少？

治理土地。君主说：治国之道，以地德为首要，君臣之礼、父子之亲，养育万民，官府的储藏，强兵保国，城郭的险要，外应四方，都取之于土地。而市场是天地的财货聚集之处，是万民和谐互利的场所。这才是正道。人民虽有荒年却不苛待他人，尽土地之责，一心保卫国家。各司其职，不让谗言扰乱普遍秩序，以德治维系军队与亲情。关隘，是诸侯往来的要道，也是外来财货的门户，是万民通行的道路。要明确道理并郑重宣告：在关口征税的，就不在市集征税；在市集征税的，就不在关口征税。空车不索税，空手背负不收入关，以招徕远方之人。十六条道路同样对待，外事谨慎，则听其名号，观其颜色，察其行事，考其德行。观察其外在表现，不偏信权谋之人，以免被表面德行所困。国家就不迷惑，这是执政者的职责。询问边境官吏：小利损害诚信，小怒伤害道义，边境失信损伤国德，应以宽厚和谐结交四方诸侯以顺应表面德行。然后面向四方，令守法之官每日巡行，法度必须明确，不失常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