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年(壬寅 公元前319年)秦伐韩,取鄢。
魏惠王薨,子襄王立。
孟子入见而出,语人曰:“望之不似人君,就之而不见所畏焉。”
七、八月之间旱,则苗槁矣。
天油然作云,沛然下雨,则苗勃然兴之矣。
其如是,孰能御之!’”
三年(癸卯 公元前318年)楚、赵、魏、韩、燕同伐秦,攻函谷关。
秦人出兵逆之,五国之师皆败走。
周慎靓王 四年(甲辰 公元前317年)秦败韩师于修鱼,斩首八万级,虏其将䱸、申差于浊泽。
齐大夫与苏秦争宠,使人刺秦,杀之。
张仪说魏襄王曰:“梁地方不至千里,卒不过三十万,地四平,无名山大川之限,卒戍楚、韩、齐、赵之境,守亭、障者不过十万,梁之地势固战场也。”
夫诸侯之约从,盟于洹水之上,结为兄弟以相坚也。
今亲兄弟同父母,尚有争钱财相杀伤,而欲恃反覆苏秦之馀谋,其不可成亦明矣。
大王不事秦,秦下兵攻河外,据卷衍、酸枣,劫卫,取阳晋,则赵不南,赵不南则梁不北,梁不北则从道绝,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毋危不可得也。
故愿大王审定计议,且赐骸骨。
魏王乃倍从约,而因仪以请成于秦。
张仪归,复相秦。
鲁景公薨,子平公旅立。
周慎靓王 五年(乙巳 公元前316年)巴、蜀相攻击,俱告急于秦。
秦惠王欲伐蜀,以为道险陿难至,而韩又来侵,犹豫未能决。
仪曰:“亲魏,善楚,下兵三川,攻新城、宜阳,以临二周之郊,据九鼎,按图籍,挟天子以令于天下,天下莫敢不听,此王业也。”
臣闻争名者于朝,争利者于市。
今三川、周室,天下之朝市也,而王不争焉,顾争于戎翟,去王业远矣。
臣闻欲富国者务广其地,欲强兵者务富其民,欲王者务博其德: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。
今王地小民贫,故臣愿先从事于易。
夫蜀,西僻之国而戎翟之长也,有桀、纣之乱;以秦攻之,譬如使豺狼逐群羊;得其地足以广国,取其财足以富民,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焉。
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,利尽四海而天下不以为贪,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,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。
今攻韩,劫天子,恶名也,而未必利也;又有不义之名,而攻天下所不欲,危矣。
臣请论其故;周,天下之宗室也。
齐,韩之与国也。
周自知失九鼎,韩自知亡三川,将二国并力合谋,以因乎齐、赵而求解乎楚、魏,以鼎与楚,以地与魏,王弗能止也。
王从错计,起兵伐蜀;十月取之。
贬蜀王,更号为侯;而使陈庄相蜀。
蜀既属秦,秦以益强,富厚,轻诸侯。
苏秦既死,秦弟代、厉亦以游说显于诸侯。
燕相子之与苏代婚,欲得燕权。
苏代使于齐而还,燕王哙问曰:“齐王其霸乎?”
鹿毛寿谓燕王曰:“人之谓尧贤者,以其能让天下也。”
今王以国让子之,是王与尧同名也。
燕王因属国于子之,子之大重。
或曰:“禹荐益而以启人为吏,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,传之于益。”
启与交党攻益,夺之,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而实令启自取之。
今王言属国于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,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。
王因收印绶,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。
子之南面行王事,而哙老,不听政,顾为臣,国事皆决于子之。
周慎靓王 六年(丙午 公元前315年)王崩,子赧王延立。
◎ 周赧王·上周赧王 元年(丁未 公元前314年)秦入侵义渠,得二十五城。
秦人伐魏,取曲沃而归其人。
又败韩于岸门,韩太子仓入质于秦以和。
燕子之为王三年,国内大乱。
齐王令人谓太子曰:“寡人闻太子将饬君臣之义,明父子之位,寡人之国唯太子所以令之。”
太子因要党聚众,使市被攻子之,不克。
构难数月,死者数万人,百姓恫恐。
齐王令章子将五都之兵,因北地之众以伐燕。
燕士卒不战,城门不闭。
齐人取子之,醢之,遂杀燕王哙。
齐王问孟子曰:“或谓寡人勿取燕,或谓寡人取之。”
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,五旬而举之,人力不至于此;不取,必有天殃。
孟子对曰:“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,古之人有行之者,武王是也。”
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,古之人有行之者,文王是也。
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,箪食壶浆以迎王师,岂有他哉?
如水益深,如火益热,亦运而已矣!”
齐王谓孟子曰:“诸侯多谋伐寡人者,何以待之?”
对曰:“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,汤是也;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。”
《书》曰:‘徯我后,后来其苏。
’今燕虐其民,王往而征之,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,箪食壶浆以迎王师。
若杀其父兄,係累其子弟,毁其宗庙,迁其重器,如之何其可也!天下固畏齐之强也,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,是动天下之兵也。
王速出令,反其旄倪,止其重器,谋于燕众,置君而后去之,则犹可及止也。
乃见孟子,曰:“周公何人也?”
陈贾曰:“周公使管叔监商,管叔以商畔也。”
曰:“周公,弟也,管叔,兄也,周公之过不亦宜乎!且古之君子,过则改之;今之君子,过则顺之。”
古之君子,其过也如日月之食,民皆见之;及其更也,民皆仰之。
今之君子,岂徒顺之,又从为之辞?
是岁,齐宣王薨,子王地立。
周赧王 二年(戊申 公元前313年)秦右更疾伐赵,拔蔺,虏其将庄豹。
秦王欲伐齐,患齐、楚之从亲,乃使张仪至楚,说楚王曰:“大王诚能听臣,闭关绝约于齐,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里,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,秦、楚嫁女娶妇,长为兄弟之国。”
群臣皆贺,陈轸独吊。
王怒曰:“寡人不兴师而得六百里地,何吊也?”
以臣观之,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齐、秦合,齐、秦合则患必至矣。
对曰:“夫秦之所以重楚者,以其有齐也。”
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,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於之地六百里!张仪至秦,必负王。
是王北绝齐交,西生患于秦也,两国之兵必俱至。
为王计者,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,使人随张仪,苟与吾地,绝齐未晚也。
王曰:“愿陈子闭口,毋复言,以待寡人得地!”
乃以相印授张仪,厚赐之。
遂闭关绝约于齐,使一将军随张仪至秦。
张仪详堕车,不朝三月。
楚王闻之,曰:“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?”
乃使勇士宋遗借宋之符,北骂齐王。
齐王大怒,折节以事秦,齐、秦之交合。
张仪乃朝,见楚使者曰:“子何不受地?”
从某至某,广袤六里。
使者怒,还报楚王。
楚王大怒,欲发兵而攻秦。
攻之不如因赂之以一名都,与之并力而攻齐,是我亡地于秦,取偿于齐也。
今王已绝于齐而责欺于秦,是吾合齐、秦之交而来天下之兵也,国必大伤矣!”
楚王不听,使屈匄帅师伐秦。
周赧王 三年(己酋,前312)春,秦师及楚战于丹阳,楚师大败;斩甲士八万,虏屈匄及列侯、执珪七十余人,遂取汉中郡。
楚王悉发国内兵以复袭秦,战于蓝田,楚师大败。
韩、魏闻楚之困,南袭楚,至邓。
楚人闻之,乃引兵归,割两城以请平于秦。
燕人共立太子平,是为昭王。
吊死问孤,与百姓同甘苦,卑身厚币以招贤者。
谓郭隗曰:“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,孤极知燕小力少,不足以报;然诚得贤士与共国,以雪先王之耻,孤之愿也。”
先生视可者,得身事之!”
郭隗曰:“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马者,马已死,买其首五百金而返。”
君大怒,涓人曰‘死马且买之,况生者乎!马今至矣。
’不期年,千里之马至者三。
今王必欲致士,先从隗始,况贤于隗者,岂远千里哉!”
于是士争趣燕:乐毅自魏往,剧辛自赵往。
昭王以乐毅为亚卿,任以国政。
韩宣惠王薨,子襄王仓立。
秦惠王使人告楚怀王,请以武关之外易黔中地。
楚王曰:“不愿易地,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。”
张仪闻之,请行。
王曰:“楚将甘心于子,奈何行?”
张仪曰:“秦强楚弱,大王在,楚不宜敢取臣。”
且臣善其嬖臣靳尚,靳尚得事幸姬郑袖,袖之言,王无不听者。
楚王囚,将杀之。
靳尚谓郑袖曰:“秦王甚爱张仪,将以上庸六县及美女赎之。”
王重地尊秦,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。
今杀张仪,秦必大怒。
妾请子母俱迁江南,毋为秦所鱼肉也!”
张仪因说楚王曰:“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,不格明矣。”
今王不事秦,秦劫韩驱梁而攻楚,则楚危矣。
秦西有巴、蜀,治船积粟,浮岷江而下,一日行五百余里,不至十日而拒扞关,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,黔中、巫郡非王之有。
秦举甲出武关,则北地绝。
秦兵之攻楚也,危难在三月之内,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,夫待弱国之救,忘强秦之祸,此臣所为大王患也。
大王诚能听臣,臣请令秦、楚长为兄弟之国,无相攻伐。
楚王已得张仪而重出黔中地,乃许之。
张仪遂之韩,说韩王曰:“韩地险恶山居,五谷所生,非菽而麦,国无二岁之食;见卒不过二十万。”
山东之士被甲蒙胄以会战,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,左挈人头,右挟生虏。
夫战孟贲、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,无异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,必无幸矣。
大王不事秦,秦下甲据宜阳,塞成皋,则王之国分矣,鸿台之宫,桑林之苑,非王之有也。
为大王计,莫如事秦以攻楚,以转祸而悦秦,计无便于此者!”
张仪归报,秦王封以六邑,号武信君。
复使东说齐王曰:“从人说大王者必曰:‘齐蔽于三晋,地广民众,兵强士勇,虽有百秦,将无奈齐何。”
今秦、楚嫁女娶妇,为昆弟之国;韩献宜阳;梁效河外;赵王入朝,割河间以事秦。
大王不事秦,秦驱韩、梁攻齐之南地,悉赵兵,渡清河,指博关,临、即墨非王之有也!国一日见攻,虽欲事秦,不可得也!”
张仪去,西说赵王曰:“大王收率天下以摈秦,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。”
大王之威行于山东,敝邑恐惧,缮甲厉兵,力田积粟,愁居慑处,不敢动摇,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。
今以大王之力,举巴、蜀,并汉中,包两周,守白马之津。
秦虽僻远,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。
今秦有敝甲凋兵军于渑池,愿渡河,逾漳,据番吾,会邯郸之下,愿以甲子合战,正殷纣之事。
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,而韩、梁称东藩之臣,齐献鱼盐之地,此断赵之右肩也。
夫断右肩而与人斗,失其党而孤居,求欲毋危得乎!今秦发三将军,其一军塞午道,告齐使渡清河,军于邯郸之东,一军军成皋,驱韩、梁军于河外,一军军于渑池,约四国为一以攻赵,越服必四分其地。
臣窃为大王计,莫如与秦王面相约而口相结,常为兄弟之国也。
张仪乃北之燕,说燕王曰:“今赵王已入朝,效河间以事秦。”
大王不事秦,秦下甲云中、九原,驱赵而攻燕,则易水、长城非大王之有也!且今时齐、赵之于秦,犹郡县也,不敢妄举师以攻伐。
今王事秦,长无齐、赵之患矣。
张仪归报,未至咸阳,秦惠王薨,子武王立。
武王自为太子时,不说张仪;及即位,群臣多毁短之。
诸侯闻仪与秦王有隙,皆畔衡,复合从。
周赧王 五年(辛亥 公元前310年)张仪说秦武王曰:“为王计者,东方有变,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也。”
臣闻齐王甚憎臣,臣之所在,齐必伐之。
臣愿乞其不肖之身以之梁,齐必伐梁,齐、梁交兵而不能相去,王以其间伐韩,入三川,挟天子,案图籍,此王业也!”
齐王果伐梁,梁王恐。
乃使其舍人之楚,借使谓齐王曰:“甚矣王之托仪于秦也!”
楚使者曰:“张仪之去秦也固与秦王谋矣,欲齐、梁相攻而令秦取三川也。”
今王果伐梁,是王内罢国而外伐与国,而信仪于秦王也”
张仪相魏一岁,卒。
仪与苏秦皆以纵横之术游诸侯,致位富贵,天下争慕效之。
又有魏人公孙衍者,号曰犀首,亦以谈说显名。
其余苏代、苏厉、周最、楼缓之徒,纷纭遍于天下,务以辩诈相高,不可胜纪;而仪、秦、衍最著。
《孟子》论之曰:或谓:“公孙衍张仪岂不大丈夫哉;一怒而诸侯惧,安居而天下熄?”
孟子曰:“是恶足为大丈夫哉!君子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正道,得志则与民由之,不得志则独行其道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诎,是之谓大丈夫。”
扬子《法言》曰:或问:“仪、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纵横言,安中国者各十馀年,是夫?”
曰:“诈人也,圣人恶诸。”
曰:“孔子读而仪、秦行,何如也?”
曰:“乱而不解,子贡耻诸。”
说而不富贵,仪、秦耻诸。
或曰:“仪、秦其才矣乎,迹不蹈已?”
曰:“昔在任人,帝而难之。”
才乎才,非吾徒之才也!”
赵武灵王纳吴广之女孟姚,有宠,是为惠后。
周赧王 六年(壬子 公元前309年)秦初置丞相,以樗里疾为右丞相。
秦王使甘茂约魏以伐韩,而令向寿辅行。
甘茂令向寿还,谓王曰:“魏听臣矣,然愿王勿伐!”
对曰:“宜阳大县,其实郡也。”
今王倍数险,行千里,攻之难。
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,人告其母,其母织自若也。
及三人告之,其母投杼下机,逾墙而走。
臣之贤不若曾参,王之信臣又不如其母,疑臣者非特三人,臣恐大王之投杼也。
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,三年而拔之。
反而论功,文侯示之谤书一箧。
乐羊再拜稽首曰:‘此非臣之功,君之力也!’今臣,羁旅之臣也,樗里子、公孙奭挟韩而议之,王必听之,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。
王曰:“寡人弗听也,请与子盟!”
秋,甘茂、庶长封帅师伐宜阳。
周赧王 八年(甲寅 公元前307年)甘茂攻宜阳,五月而不拔。
秦王召甘茂,欲罢兵。
因大悉起兵以佐甘茂,斩首六万,遂拔宜阳。
秦武王好以力戏,力士任鄙、乌获、孟说皆至大官。
八月,王与孟说举鼎,绝脉而薨;族孟说。
武王无子,异母弟稷为质于燕,国人逆而立之,是为昭襄王。
昭襄王母芈八子,楚女也,实宣太后。
赵武灵王北略中山之地,至房子,遂至代,北至无穷,西至河,登黄华之上。
与肥义谋胡服骑射以教百姓,曰:“愚者所笑,贤者察焉。”
虽驱世以笑我,胡地、中山,吾必有之!”
国人皆不欲,公子成称疾不朝。
王使人请之曰:“家听于亲,国听于君。”
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公叔不服,吾恐天下议己也。
制国有常,利民为本;从政有经,令行为上。
明德先论于贱,而从政先信于贵,故愿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也。
公子成再拜稽首曰:“臣闻中国者,圣贤之所教也,礼乐之所用也,远方之所观赴也,蛮夷之所则效也。”
今王舍此而袭远方之服,变古之道,逆人之心,臣愿王孰图之也!”
王自往请之,曰:“吾国东有齐、中山,北有燕、东胡,西有楼烦、秦、韩之边。”
今无骑射之备,则何以守之哉?
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,侵暴吾地,系累吾民,引水围鄗;微社稷之神灵,则几于不守也。
先君丑之,故寡人变服骑射,欲以备四境之难,报中山之怨。
而叔顺中国之俗,恶变服之名,以忘鄗事之丑,非寡人之所望也!”
公子成听命,乃赐胡服;明日服而朝。
于是始出胡服令,而招骑射焉。
周赧王 九年(乙卯 公元前306年)秦昭王使向寿平宜阳,而使樗里子、甘茂伐魏。
甘茂言于王,以武遂复归之韩。
向寿、公孙奭争之,不能得,由此怨谗甘茂。
茂惧,辍伐魏蒲阪,亡去。
赵王略中山地,至宁葭;西略胡地,至榆中。
归,使楼缓之秦,仇液之韩,王贲之楚,富丁之魏,赵爵之齐;代相赵固主胡,致其兵。
赵王伐中山,取丹丘、爽阳、鸿之塞,又取鄗、石邑、封龙、东垣。
秦宣太后异父弟曰穰侯魏冉,同父弟曰华阳君芈戎;王之同母弟曰高陵君、泾阳君。
魏冉最贤,自惠王、武王时,任职用事。
武王薨,诸弟争立,唯魏冉力能立昭王。
昭王即位,以魏冉为将军,卫咸阳。
是岁,庶长壮及大臣、诸公子谋作乱,魏冉诛之;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,悼武王后出居于魏,王兄弟不善者,魏冉皆灭之。
王少,宣太后自治事,任魏冉为政,威震秦国。
齐、韩、魏以楚负其从亲,合兵伐楚。
秦客卿通将兵救楚,三国引兵去。
周赧王 十三年(己未 公元前302年)秦王、魏王、韩太子婴会于临晋,韩太子至咸阳而归;秦复与魏蒲阪。
秦大夫有私与楚太子斗者,太子杀之,亡归。
周赧王 十四年(庚申 公元前301年)日有食之,既。
蜀守煇叛秦,秦司马错往诛之。
秦庶长奂会韩、魏、齐兵伐楚,败其师于重丘,杀其将唐昧;遂取重丘。
赵王伐中山,中山君奔齐。
秦华阳君伐楚,大破楚师,斩首三万,杀其将景缺,取楚襄城。
楚王恐,使太子为质于齐以请平。
秦樗里疾卒,以赵人楼缓为丞相。
赵武灵王爱少子何,欲及其生而立之。
周赧王 十六年(壬戌 公元前299年)五月戊申,大朝东宫,传国于何。
王庙见礼毕,出临朝,大夫悉为臣。
肥义为相国,并傅王。
主父欲使子治国,身胡服,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。
将自云中、九原南袭咸阳,于是诈自为使者,入秦,欲以观秦地形及秦王之为人。
秦王不知,已而怪其状甚伟,非人臣之度,使人逐之;主父行已脱关矣,审问之,乃主父也。
秦人伐楚,取八城。
秦王遗楚王书曰:“始寡人与王约为兄弟,盟于黄棘,太子入质,至驩也。”
太子陵杀寡人之重臣,不谢而亡去。
寡人诚不胜怒,使兵侵君王之边。
寡人与楚接境,婚姻相亲;而今秦、楚不欢,则无以令诸侯。
寡人愿与君王会武关,面相约,结盟而去,寡人之愿也!”
楚王患之,欲往恐见欺,欲不往恐秦益怒。
昭睢曰:“毋行而发兵自守耳!秦,虎狼也,有并诸侯之心,不可信也!”
怀王之子兰劝王行,王乃入秦。
秦王令一将军诈为王,伏兵武关,楚王至则闭关劫之,与俱西,至咸阳,朝章台,如藩臣礼,要以割巫、黔中郡。
楚王欲盟,秦王欲先得地。
楚王怒曰:“秦诈我,而又强要我以地!”
楚大臣患之,乃相与谋曰:“吾王在秦不得还,要以割地,而太子为质于齐;齐、秦合谋,则楚无国矣。”
昭睢曰:“王与太子俱困于诸侯,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,不宜!”
齐王召群臣谋之,或曰:“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。”
齐相曰:“不可!郢中立王,是吾抱空质而行不义于天下也。”
其人曰:“不然,郢中立王,因与其新王市曰:‘予我下东国,吾为王杀太子。”
不然,将与三国共立之。
秦王闻孟尝君之贤,使泾阳君为质于齐以请。
孟尝君来入秦,秦王以为丞相。
周赧王 十七年(癸亥 公元前298年)或谓秦王曰:“孟尝君相秦,必先齐而后秦。”
秦王乃以楼缓为相,囚孟尝君,欲杀之。
孟尝君使人求解于秦王幸姬,姬曰:“愿得君狐白裘。”
孟尝君有狐白裘,已献之秦王,无以应姬求。
客有善为狗盗者,入秦藏中,盗狐白裘以献姬。
王后悔,使追之。
孟尝君至关,关法;鸡鸣而出客,时尚蚤,追者将至。
客有善为鸡鸣者,野鸡闻之皆鸣。
楚人告于秦曰:“赖社稷神灵,国有王矣!”
秦王怒,发兵出武关击楚,斩首五万,取十六城。
平原君好士,食客尝数千人。
有公孙龙者,善为坚白同异之辩,平原君客之。
孔穿自鲁适赵,与公孙龙论臧三耳,龙甚辩析。
子高弗应,俄而辞出,明日复见平原君。
平原君曰:“畴昔公孙之言信辩也,先生以为何如?”
虽然,实难!仆愿得又问于君:今谓三耳甚难而实非也,谓两耳甚易而实是也,不知君将从易而是者乎,其亦从难而非者乎?
明日,谓公孙龙曰:“公无复与孔子高辩事也!其人理胜于辞;公辞胜于理,终必受诎。”
邹衍过赵,平原君使与公孙龙论白马非马之说。
夫辩者,别殊类使不相害,序异端使不相乱。
抒意通指,明其所谓,使人与知焉,不务相迷也。
故胜者不失其所守,不胜者得其所求。
若是,故辩可为也。
及至烦文以相假,饰辞以相惇,巧譬以相移,引人使不得及其意,如此害大道。
夫缴纷争言而竞后息,不能无害君子,衍不为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