资治通鉴·卷一四九 梁纪五

整理: Uncle K    2025-07-04    

梁高祖武皇帝 天监十八年(己亥 公元519年)春,正月,甲申,以尚书左仆射袁昂为尚书令,右仆射王暕为左仆射,太子詹事徐勉为右仆射。

丁亥,魏主下诏,称“皇太后临朝践极,岁将半纪,宣称‘诏’以令宇内。”

辛卯,上祀南郊。

魏征西将军平陆文侯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,求铨削选格,排抑武人,不使豫清品。

于是喧谤盈路,立榜大巷,克期会集,屠害其家;彝父子晏然,不以为意。

二月,庚午,羽林、虎贲近千人相帅至尚书省诟骂,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获,以瓦石击省门;上下慑惧,莫敢禁讨。

遂持火掠道中薪蒿,以杖石为兵器,直造其第,曳彝堂下,捶辱极意,唱呼动地,焚其第舍。

始均逾垣走,复还拜贼,请其父命,贼就殴击,生投之火中。

仲瑀重伤走免,彝仅有余息,再宿而死。

胡太后收掩羽林、虎贲凶强者八人斩之,其余不复穷治。

乙亥,大赦以安之,因令武官得依资入选。

时官员既少,应选者多,吏部尚书李韶铨注不行,大致怨嗟;更以殿中尚书崔亮为吏部尚书。

亮奏为格制,不问士之贤愚,专以停解月日为断,沈滞者皆称其能。

亮甥司空咨议刘景安与亮书曰:“殷、周以乡塾贡士,两汉由州郡荐才,魏、晋因循,又置中正,虽未尽美,应什收六七。”

而朝廷贡才,止求其文,不取其理,察孝廉唯论章句,不及治道,立中正不考才行,空辩氏姓,取士之途不博,沙汰之理未精。

舅属当铨衡,宜须改张易调,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,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!”

吾昨为此格,有由而然。

古今不同,时宜须异。

昔子产铸刑书以救弊,叔向讥之以正法,何异汝以古礼难权宜哉!”

洛阳令代人薛琡上书言:“黎元之命,系于长吏,若以选曹唯取年劳,不简能否,义均行雁,次若贯鱼,执簿呼名,一吏足矣,数人而用,何谓铨衡!”

书奏,不报。

后因请见,复奏“乞令王公贵臣荐贤以补郡县。”

诏公卿议之,事亦寝。

其后甄琛等继亮为吏部尚书,利其便己,踵而行之。

魏之选举失人,自亮始也。

初,燕燕郡太守高湖奔魏,其子谧为侍御史,坐法徙怀朔镇,世居北边,遂习鲜卑之俗。

谧孙欢,沈深有大志,家贫,执役在平城,富人娄氏女见而奇之,遂嫁焉。

始有马,得给镇为函使,至洛阳,见张彝之死,还家,倾赀以结客。

或问其故,欢曰:“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,朝廷惧其乱而不问,为政如此,事可知矣,财物岂可常守邪!”

欢与怀朔省事云中司马子如、秀容刘贵、中山贾显智、户曹史咸阳孙腾、外兵史怀朔侯景、狱掾善无尉景、广宁蔡俊特相友善,并以任侠雄于乡里。

夏,四月,丁巳,大赦。

五月,戊戌,魏以任城王澄为司徒,京兆王继为司空。

魏累世强盛,东夷、西域贡献不绝,又立互市以致南货,至是府库盈溢。

胡太后尝幸绢藏,命王公嫔主从行者百余人各自负绢,称力取之,少者不减百余匹。

尚书令、仪同三司李崇,章武王融,负绢过重,颠仆于地,崇伤腰,融损足,太后夺其绢,使空出,时人笑之。

融,太洛之子也。

侍中崔光止取两匹,太后怪其少;对曰:“臣两手唯堪两匹。”

时宗室外戚权幸之臣,竞为豪侈。

高阳王雍,富贵冠一国,宫室园圃,侔于禁苑,僮仆六千,伎女五百,出则仪卫塞道路,归则歌吹连日夜,一食直钱数万。

李崇富埒于雍,而性俭啬,尝谓人曰:“高阳一食,敌我千日。”

河间王琛,每欲与雍争富,骏马十余匹,皆以银为槽,窗户之上,玉凤衔铃,金龙吐旆。

尝会诸王宴饮,酒器有水精锋,马脑碗,赤玉卮,制作精巧,皆中国所无。

又陈女乐、名马及诸奇宝,复引诸王历观府库,金钱、缯布,不可胜计。

顾谓章武王融曰:“不恨我不见石崇,恨石崇不见我。”

融素以富自负,归而惋叹,卧疾三日。

京光王继闻而省之,谓曰:“卿之货财计不减于彼,何为愧羡乃尔?”

融曰:“始谓富于我者独高阳耳,不意复有河间!”

继曰:“卿似袁术在淮南,不知世间复有刘备耳!”

太后好佛,营建诸寺,无复穷已,令诸州各建五级浮图,民力疲弊。

诸王、贵人、宦官、羽林各建寺于洛阳,相高以壮丽。

太后数设斋会,施僧物动以万计,赏赐左右无节,所费不赀,而未尝施惠及民。

府库渐虚,乃减削百官禄力。

任城王澄上表,以为“萧衍常蓄窥觎之志,宜及国家强盛,将士施力,早图混壹之功。”

比年以来,公私贫困,宜节省浮费以周急务。

太后虽不能用,常优礼之。

魏自永平以来,营明堂、壁雍,役者多不过千人,有司复借以修寺及供它役,十余年竟不能成。

起部郎源子恭上书,以为“废经国之务,资不急之费,宜彻减诸役,早图就功,使祖宗有严配之期,苍生睹礼乐之富。”

诏从之,然亦不能成也。

有司诘仲儒:“京房律准,今虽有其器,晓之者鲜。”

仲儒所受何师,出何典籍?

仲儒对言:“性颇爱琴,又尝读司马彪《续汉书》,见京房准术,成数昞然。”

夫十二律之变至于六十,犹八卦之变至于六十四也。

宓羲作易,纪阳气之初以为律法,建日冬至之宫,以黄钟为宫,太簇为商,姑洗为角,林钟为徵,南吕为羽,应钟为变宫,蕤宾为变徵:此声气之元,五音之正也。

故各终一日,其余以次运行。

当日者各自为宫,而商、徵以类从焉。

以六十律分期之日,黄钟自冬至始,及冬至而复,阴阳、寒燠、风雨之占生焉。

于以检摄群音,考其高下,苟非草木之声则无所不合。

房又曰:“竹声不可以度调,故作准以定数。”

准之状如瑟,长丈而十三弦,隐间九尺以应黄钟之律九寸,中央一弦下有画分寸以为六十律清浊之节。

房言律详于刘歆所奏,其术施行于史官,候部用之。

《律术》曰:阳以圆为形,其性动;阴以方为节,其性静。

动者数三,静者数一,以阳生阴倍之,以阴生阳四之,皆三而一。

阳生阴曰下生,阴生阳曰上生,上生不得过黄钟之清浊,下生不得及黄钟之数实,皆参天两地、圆盖方覆、六耦承奇之道也。

黄钟,律吕之首,而生十一律者也。

其相生也,皆三分而损益之,是故十二律之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,是为黄钟之实。

又以二乘而三约之,是为下生林钟之实;又以四乘而三约之,是为上生太簇之实。

推此上下以定六十律之实,以九三之数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为法,律为寸,于准为尺,不盈者十之所得为分,又不盈十之所得为小分,以其余正其强弱。

以黄钟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,下生林钟;黄钟为宫,太蔟商,林钟徵;一日律九寸,准九尺。

色育十七万六千七百七十六,下生谦待;未知商,谦待徵;六日律八寸九分小分八徵强,准八尺九寸万五千九百七十三。

执始十七万四千七百六十二,下生去灭;执始为宫,时息商,去灭徵;六日律八寸八分小分七大强,准八尺八寸万五千五百一十六。

丙盛十七万二千四百一十,下生安度;丙盛为宫,屈齐商,安度徵;六日律八寸七分小分六徵弱,准八尺七寸万一千六百七十九。

分动十七万八十九,下生归嘉,分动为宫,随期商,归嘉徵;六日律八寸六分小分四强,准八尺六寸八千一百五十二。

质末十六万七千八百,下生否与;质末为宫,形晋商,否与徵;六日律八寸五分小分二微强,准八尺五寸四千九百四十五。

大吕十六万五千八百八十八,下生夷则;大吕为宫,夹钟商,夷则徵;八日律八寸四分小分三弱,准八尺四寸五千五百八。

分否十六万三千六百五十四,下生解形;分否为宫,开时商,解形徵;八日律八寸三分小分一强,准八尺三寸二千八百五十一。

凌阴十六万一千四百五十二,下生去南;凌阴为宫,族嘉商,去南徵;八日律八寸二分小分一弱,准八尺二寸五百一十四。

少出十五万九千二百八十,下生分积;少出为宫,争南商,分积徵;六日律八寸小分九强,准八尺万八千一百六十。

太簇十五万七千四百六十四,下生南吕;太簇为宫,姑洗商,南吕徵;一日律八寸,准八尺,未知十五万七千一百三十四,下生白吕;未知为宫,南授商,白吕徵;六日律七寸九分小分八强,准七尺九寸万六千三百八十三。

时息十五万五千三百四十四,下生结躬;时息为宫,变虞商,结躬徵;六日律七寸八分小分九少强,准七尺八寸万八千一百六十六。

屈齐十五万三千二百五十三,下生归期;屈齐为宫,路时商,归期徵;六日律七寸七分小分九弱,准七尺七寸万六千九百三十九。

随期十五万一千一百九十,下生未卯;随期为宫,形始商,未卯徵;六日律七寸六分小分八强,准七尺六寸万五千九百九十二。

形晋十四万九千一百五十五,下生夷汗;形晋为宫,依行商,夷汗徵;六日律七寸五分小分八弱,准七尺五寸万五千三百二十五。

夹钟十四万七千四百五十六,下生无射;夹钟为宫,中吕商,无射徵;六日律七寸四分小分九强,准七尺四寸万八千一十八。

开时十四万五千四百七十,下生闭掩;开时为宫,中吕商,闭掩徵;八日律七寸三分小分九微弱,准七尺三寸万七千八百四十一。

族嘉十四万三千五百一十三,下生邻齐;族嘉为宫,内负商,邻齐徵;八日律七寸二分小分九微强,准七尺二寸万七千九百五十四。

争南十四万一千五百八十二,下生期保;争南为宫,物应商,期保徵;八日律七寸一分小分九强,准七尺一寸万八千三百二十七。

姑洗十三万九千九百六十八,下生应钟;姑洗为宫,蕤宾商,应钟徵;一日律七寸一分小分一微强,准七尺一寸二千一百八十七。

南授十三万九千六百七十,下生分乌;南授为宫,南事商,分乌徵;六日律七寸小分九大强,准七尺万八千九百三十。

变虞十三万八千八十四,下生迟内;变虞为宫,盛变商,迟内徵;六日律七寸小分一半强,准七尺三千三十。

路时十三万六千二百二十五,下生未育,路时为宫,离宫商,未育徵;六日律六寸九分小分二微强,准六尺九寸四千一百二十三。

形始十三万四千三百九十二,下生迟时;形始为宫,制时商,迟时徵;五日律六寸八分小分三弱,准六尺八寸五千四百七十六。

依行十三万二千五百八十二,上生色育;依行为宫,谦待商,色育徵;七日律六寸七分小分三大强,准六尺七寸七千五十九。

中吕十三万一千七十二,上生执始;中吕为宫,去灭商,执始徵;八日律六寸六分小分六弱,准六尺六寸万一百四十二。

南中十二万九千三百八,上生丙盛;南中为宫,安度商,丙盛徵。

七日律六寸五分小分七微弱,准六尺五寸万三百八十五。

内负十二万七千五百六十七,上生分动;内负为宫,归嘉商,分动徵;八日律六寸四分小分八强,准六尺四寸万五千四百五十。

物应十二万五千八百五十,上生质末;物应为宫,否与商,质末徵;七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九强,准六尺三寸万八千四百八十。

蕤宾十二万四千四百一十六,上生十吕;蕤宾为宫,夷则商,大吕徵;一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二微强,准六尺三寸四千一百三十一。

南事十二万四千一百五十四,下生南事;穷无商,徵不为宫;七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一弱,准六尺三寸一千五百三十一。

盛变十二万二千七百四十一,上生分否;盛变为宫,解形商,分否徵;七日律六寸二分小分三大强,准六尺二寸七千六十四。

离宫十二万一千八百一十九,上生凌阴;离宫为宫,去南商,凌阴徵;七日律六寸一分小分五微强,准六尺一寸万二百二十七。

制时十一万九千四百六十,上生少出;制时为宫,分积商,少出徵;八日律六寸小分七弱,准六尺万三千六百二十。

林钟十一万八千九十八,上生太蔟;林钟为宫,南吕商,太蔟徵;一日律六寸,准六尺。

谦待十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一,上生未知,谦待为宫,白吕商,未知徵;五日律五寸九分小分九弱,准五尺九寸万七千二百一十三。

去减十一万六千五百八,上生时息;去灭为宫,结躬商,时息徵;七日律五寸九分小分二弱,准五尺九寸三千七百八十三。

安度十一万四千九百四十,上生屈齐;安度为宫,归期商,屈齐徵;六日律五寸八分小分四弱,准五尺八寸七千七百八十六。

归嘉十一万三千三百九十三,上生随期:归嘉为宫,未卯商,随期徵;六日律五寸七分小分六微强,准五尺七寸万一千九百九十九。

否与十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七,上生形晋;否与为宫,夷汗商,形晋徵;五日日律五寸六分小分八强,准五尺六寸万六千四百二十二。

夷则十一万五百九十二,上生夹钟;夷则为宫,无射商,夹钟徵;八日律五寸六分小分二弱,准五尺六寸三千六百七十二。

解形十一万九千一百三,上生开时;解形为宫,闭掩商,开时徵;八日律五寸五分小分四强,准五尺五寸八千四百六十五。

去南十万七千六百三十五,上生族嘉;去南为宫,邻齐商,族嘉徵;八日律五寸四分小分六大强,准五尺四寸万三千四百六十八,分积十万六千一百八十八,上生争南,分积为宫,期保商,争南徵;五日律五寸三分小分九半强,准五尺三寸万八千六百八十一。

南吕八万四千九百七十六,上生姑洗;南吕为宫,应钟商,姑洗徵;一日律五寸三分小分三强,准五尺五寸六千五百六十一。

白吕十万四千七百五十六,上生南授;白吕为宫,分乌商,南授徵;五日律五寸三分小分二强,准五尺三寸四千三百七十一。

结躬十万三千五百六十三,上生变虞;结躬为宫,迟内商,变虞徵;六日律五寸二分小分六少强,准五尺二寸万二千一百一十四。

归期十万二千一百六十九,上生路时;归期为宫,未育商,路时徵;六日律五寸一分小分九徵强,准五尺一寸万七千八百五十七。

未卯十万七百九十四,上生形始;未卯为宫,迟时商,形始徵;六日律五寸一分小分二徵强,准五尺一寸四千八十七。

夷汗九万九千四百三十七,上生依行;夷汗为宫,色育商,依行徵;七日律五寸小分五强,准五尺万二百二十。

无射九万八千三百四,上生中吕;无射为宫,执始商,中吕徵;八日律四寸九分小分九强,准四尺九寸万八千五百七十三。

闭掩九万六千九百八十,上生南中;闭掩为宫,丙盛商,南中徵;八日律四寸九分小分三弱,准四尺九寸五千三百三十三。

邻齐九万五千六百七十五,上生内负;邻齐为宫,分动商,内负徵;七日律四寸八分小分六微强,准四尺八寸万一千九百六十六。

期保九万四千三百八十八,上生物应,期保为宫,质末商,物应徵;八日律四寸七分小分九微弱,准四尺七寸万八千七百七十九。

应钟九万三千三百一十二,上生蕤宾;应钟为宫,大吕商,蕤宾徵;一日律四寸七分小分四微强,准四尺七寸八千十九。

分乌九万三千一百一十七,上生南事;分乌穷次无徵不为宫;七日律四寸七分小分三微强,准四尺七寸六千五十九。

迟内九万二千九十六,上生盛变;迟内为宫,分否商,盛变徵;八日律四寸六分小分八弱,准四尺六寸万五千一百四十二。

未育九万八百一十七,上生离官;未育为宫,凌阴商,离宫徵;八日律四寸六分小分一少强,准四尺六寸二千七百五十二。

迟时八万九千五百九十五,上生制时;迟时为宫,少出商,制时徵;六日律四寸五分小分五强,准四尺五寸万二百一十五。

截管为律,吹以考声,列以物气,道之本也。

术家以其声微而体难知,其分数不明,故作准以代之。

准之声明畅易达,分寸又粗;然弦以缓急清浊,非管无以正也。

均其中弦,令与黄钟相得,按画以求诸律,无不如数而应者矣。

音声精微,综之者解。

《晋书·乐志》:宫,中也,中和之道无往而不理。

商,强也,谓金性坚强。

角,触也,象诸阳触物而生。

徵,止也,言物盛则止。

羽,舒也,阳气将复,万物孳育而舒生。

宋白曰:合宫通音谓之宫,其音雄雄洪洪然。

开口吐声谓之商,其音锵锵仓仓然。

张牙涌唇谓之角,其音喔喔礭礭然。

齿合唇开谓之徵,其音倚倚戏戏然,齿开唇聚谓之羽,其音诩酗于吁然。

〕遂竭愚思,钻研甚久,颇有所得。

夫准者本以代律,取其分数,调校乐器。

窃寻调声之体,宫、商宜浊,徵、羽用清。

若依公孙崇,止以十二律声,而云还相为宫,清浊悉足。

唯黄钟管最长,故以黄钟为宫,则往往相顺。

若均之八音,犹须错采众音,配成其美。

若以应钟为宫,蕤宾为徵,则徵浊而宫清,虽有其韵,不成音曲。

若以中吕为宫,则十二律中全无所取。

今依京房书,中吕为宫,乃以去灭为商,执始为徵,然后方韵。

而崇乃以中吕为宫,犹用林钟为徵,何由可谐!但音声精微,史传简略,旧志准十三弦,隐间九尺,不言须柱以不。

又,一寸之内有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,微细难明。

仲儒私曾考验,准当施柱,但前却柱中,以约准分,则相生之韵已自应合。

其中弦粗细,须与琴宫相类,施轸以调声,令与黄钟相合。

中弦下依数画六十律清浊之节,其余十二弦须施柱如筝,即于中弦案尽一周之声,度著十二弦上。

然后依相生之法,以次运行,取十二律之商、徵。

商、徵既定,又依琴五调调声之法以均乐器,然后错采众声以文饰之,若事有乖此,声则不和。

且燧人不师资而习火,延寿不束脩以变律,故云知之者欲教而无从,心达者体知而无师,苟有一毫所得,皆关心抱,岂必要经师受然后为奇哉!”

尚书萧宝寅奏:仲儒学不师受,轻欲制作,不合依许,事遂寝。

魏中尉东平王匡以论议数为任城王澄所夺,愤恚,复治其故棺,欲奏攻澄。

澄因奏匡罪状三十余条,廷尉处以死刑。

秋,八月,己未,诏免死,削除官爵,以车骑将军侯刚代领中尉。

三公郎中辛雄奏理匡,以为:“历奏三朝,骨鲠之迹,朝野具知,故高祖赐名曰匡。”

先帝已容之于前,陛下亦宜宽之于后,若终贬黜,恐杜忠臣之口。

未几,复除匡平州刺史。

雄,琛之族孙也。

九月,庚寅朔,胡太后游嵩高;癸巳,还宫。

太后从容谓兼中书舍人杨昱曰:“亲姻在外,不称人心,卿有闻,慎勿讳隐!”

昱奏扬州刺史李崇五车载货,恒州刺史杨钧造银食器,饷领军元义。

太后召义夫妻,泣而责之。

昱叔父舒妻,武昌王和之妹也。

舒卒,元氏频请别居,昱父椿泣责不听,元氏恨之。

会瀛州民刘宣明谋反,事觉,逃亡。

义使和及元氏诬告昱藏匿宣明,且云:“昱父定州刺史椿,叔父华州刺史津,并送甲仗三百具,谋为不逞。”

遣御杖五百人夜围昱宅,收之,一无所获。

太后问其状,昱具对为元氏所怨。

太后解昱缚,处和及元氏死刑,既而义营救之,和直免官,元氏竟不坐。

冬,十二月,癸丑,魏任城文宣王澄卒。

庚申,魏大赦。

是岁,高句丽王云卒,世子安立。

魏以郎选不精,大加沙汰,唯朱元旭、辛雄、羊深、源子恭及范阳祖莹等八人以才用见留,余皆罢遣。

深,祉之子也。

梁高祖武皇帝 普通元年(庚子 公元520年)春,正月,乙亥朔,改元,大赦。

丙子,日有食之。

己卯,以临川王宏为太尉、扬州刺史,金紫光禄大夫王份为尚书左仆射。

份,奂之弟也。

是日上春,祠二庙,既出宫,有司以闻。

上问中书舍人朱异曰:“吉凶同日,今可行乎?”

对曰:“昔卫献公闻柳庄死,不释祭服而往。”

道根虽未为社稷之臣,亦有劳王室,临之,礼也。

上即幸其宅,哭之以恸。

二月,癸丑,以安为宁东将军、高句丽王,遣使者江法盛授安衣冠剑佩。

魏光州兵就海中执之,送洛阳。

魏太傅、侍中、清河文献王怿,美风仪,胡太后逼而幸之。

然素有才能,辅政多所匡益,好文学,礼敬士人,时望甚重。

侍中、领军将军元义在门下,兼总禁兵,恃宠骄恣,志欲无极。

怿每裁之以法,义由是怨之。

卫将军、仪同三司刘腾,权倾内外,吏部希腾意,奏用腾弟为郡,人资乖越。

怿抑而不奏,腾亦怨之。

龙骧府长史宋维,弁之子也,怿荐为通直郎,浮薄无行。

义许维以富贵,使告司染都尉韩文殊父子谋作乱立怿。

怿坐禁止,按验,无反状,得释,维当反坐;义言于太后曰:“今诛维,后有真反者,人莫敢告。”

义恐怿终为己害,乃与刘腾密谋,使主食中黄门胡定自列云:“怿货定使毒魏主,若己得为帝,许定以富贵。”

帝时年十一,信之。

秋,七月,丙子,太后在嘉福殿,未御前殿,义奉帝御显阳殿,腾闭永巷门,太后不得出。

怿入,遇义于含章殿后,义厉声不听怿入,怿曰:“汝欲反邪!”

义曰:“义不反,正欲缚反者耳!”

命宗士及直斋执怿衣袂,将入含章东省,使人防守之。

腾称诏集公卿议,论怿大逆。

众咸畏义,无敢异者,唯仆射新泰文贞公游肇抗言以为不可,终不下署。

义、腾持公卿议入奏,俄而得可,夜中杀怿。

于是诈为太后诏,自称有疾,还政于帝。

幽太后于北宫宣光殿,宫门昼夜长闭,内外断绝,腾自执管钥,帝亦不得省见,裁听传食而巳。

太后服膳俱废,不免饥寒,乃叹曰:“养虎得噬,我之谓矣!”

又使中常侍酒泉贾粲侍帝书,密令防察动止。

义遂与太师高阳王雍等同辅政,帝谓义为姨父。

义与腾表里擅权,义为外御,腾为内防,常直禁省,共裁刑赏,政无巨细,决于二人,威振内外,百僚重迹。

朝野闻怿死,无不丧气,胡夷为之剺面者数百人。

己卯,江、淮、海并溢。

辛卯,魏主加元服,大赦,改元正光。

魏相州刺史中山文庄王熙,英之子也,与弟给事黄门侍郎略、司徒祭酒纂,皆为清河王怿所厚,闻怿死,起兵于邺,上表欲诛元义、刘腾,纂亡奔邺。

后十日,长史柳元章等帅城人鼓噪而入,杀其左右,执熙、纂并诸子置于高楼。

八月,甲寅,元义遣尚书左丞卢同就斩熙于邺御,并其子弟。

熙好文学,有风仪,名士多与之游。

将死,与故知书曰:“吾与弟并蒙皇太后知遇,兄据大州,弟则入侍,殷勤言色,恩同慈母。”

今皇太后见废北宫,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,主上幼年,独在前殿。

君亲如此,无以自安,故帅兵民欲建大义于天下。

但智力浅短,旋见囚执,上惭朝廷,下愧相知。

本以名义干心,不得不尔,流肠碎首,复何言哉!凡百君子,各敬尔仪,为国为射,善勖名节!”

熙首至洛阳,亲故莫敢视,前骁骑将军刁整独收其尸而藏之。

整,雍之孙也。

卢同希义意,穷治熙党与,锁济阴内史杨昱赴邺,考讯百日,乃得还任。

元略亡抵故人河内司马始宾,始宾与略缚荻筏夜渡孟津,诣屯留栗法光家,转依西河太守刁双,匿之经年。

时购略甚急,略惧,求送出境,双曰:“会有一死,所难遇者为知己死耳,愿不以为虑。”

略固求南奔,双乃使从子昌送略渡江,遂来奔,上封略为中山王。

双,雍之族孙也。

义诬刁整送略,并其子弟收系之,御史王基等力为辨雪,乃得免。

甲子,侍中、车骑将军永昌严侯韦叡卒。

时上方崇释氏,士民无不从风而靡,独叡自以位居大臣,不欲与俗俯仰,所行略如平日。

九月,戊戌,魏以高阳王雍为丞相,总摄内外,与元义同决庶务。

初,柔然佗汗可汗纳伏名敦之妻候吕陵氏,生伏跋可汗及阿那瓌等六子。

伏跋既立,忽亡其幼子祖惠,求募不能得。

有巫地万言:“祖惠今在天上,我能呼之。”

乃于大泽中施帐幄,祀天神。

祖惠忽在帐中,自云恒在天上。

伏跋大喜,号地万为圣女,纳为可贺敦。

地万既挟左道,复有姿色,伏跋敬而爱之,信用其言,干乱国政。

如是积岁,祖惠浸长,语其母曰:“我常在地万家,未尝上天。”

‘上天’者,地万教我也。

其母具以状告伏跋,伏跋曰:“地万能前知未然,勿为谗也!”

既而地万惧,谮祖惠于伏跋而杀之。

候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绞杀地万;伏跋怒,欲诛具列等。

会阿至罗入寇,伏跋击之,兵败而还。

候吕陵氏与大臣共杀伏跋,立其弟阿那瓌为可汗。

阿那瓌立十日,其族兄示发帅众数万击之,阿那瓌战败,与其弟乙居伐轻骑奔魏。

魏清河王怿死,汝南王悦了无恨元义之意,以桑落酒候之,尽其私佞。

义大喜,冬,十月,乙卯,以悦为侍中、大尉。

悦就怿子亶求怿服玩,不时称旨,杖亶百下,几死。

柔然可汗阿那瓌将至魏,魏主使司空京兆王继、侍中崔光等相次迎之,赐劳甚厚。

魏主引见阿那瓌于显阳殿,因置宴,置阿那瓌位于亲王之下。

宴将罢,阿那瓌执启立于座后,诏引至御座前,阿那瓌再拜言曰:“臣以家难,轻来诣阙,本国臣民,皆已逃散。”

陛下恩隆天地,乞兵送还本国,诛剪叛逆,收集亡散。

臣当统帅遗民,奉事陛下。

言不能尽,别有启陈。

景,爽之孙也。

十一月,己亥,魏立阿那瓌为朔方公、蠕蠕王,赐以衣服、轺车。

禄恤仪卫,一如亲王。

时魏方强盛,于洛水桥南御道东作四馆,道西立四里:有自江南来降者处之金陵馆,三年之后赐宅于归正里;自北夷降者处燕然馆,赐宅于归德里;自东夷降者处扶桑馆,赐宅于慕化里;自西夷降者处崦嵫馆,赐宅于慕义里。

及阿那瓌入朝,以燕然馆处之。

阿那瓌屡求返国,朝议异同不决,阿那瓌以金百斤赂元义,遂听北归。

十二月,壬子,魏敕怀朔都督简锐骑二千护送阿那瓌达境首,观机招纳。

若彼迎候,宜赐缯帛车马礼饯而返;如不容受,听还阙庭。

其行装资遣,付尚书量给。

辛酉,魏以京兆王继为司徒。

魏遗使者刘善明来聘,始复通好。

梁高祖武皇帝 普通二年(辛丑 公元521年)春,正月,辛巳,上祀南郊。

置孤独园于建康,以收养穷民。

戊子,大赦。

魏发近郡兵万五千人,使怀朔镇将杨钧将之,送柔然可汗阿那瓌返国。

尚书右丞张普惠上疏,以为:“蠕蠕久为边患,今兹天降丧乱,荼毒其心,盖欲使之知有道之可乐,革面稽首以奉大魏也。”

陛下宜安民恭己,以悦服其心。

阿那瓌束身归命,抚之可也;乃更先自劳扰,兴师郊甸之内,投诸荒裔之外,救累世之勍敌,资天亡之丑虏。

臣愚,未见其可也。

此乃边将贪窃一时之功,不思兵为凶器,王者不得已而用之。

况今旱暵方甚,圣慈降膳,乃以万五千人使杨钧为将,而欲定蠕蠕,干时而动,其可济乎!脱有颠覆之变,杨钧之肉,其足食乎!宰辅专好小名,不图安危大计,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。

且阿那瓌之不还,负何信义,臣贱不及议,文书所过,不敢不陈。

阿那瓌辞于西堂,诏赐以军器、衣被、杂采、粮畜,事事优厚,命侍中崔光等劳遣于外郭。

阿那瓌之南奔也,其从父兄婆罗门帅众数万人讨示发,破之,示发奔地豆干,地豆干杀之,国人推婆罗门为弥偶可社句可汗。

杨钧表称:“柔然已立君长,恐未肯以杀兄之人郊迎其弟。”

轻往虚返,徒损国威。

自非广加兵众,无以送其入北。

二月,魏人使旧尝奉使柔然者牒云具仁往谕婆罗门,使迎阿那瓌。

辛丑,上祀明堂。

庚戌,魏使假抚军将军邴虬讨南秦叛氐。

魏元义、刘腾之幽胡太后也,右卫将军奚康生预其谋,义以康生为抚军大将军、河南尹,仍使之领左右。

康生子难当娶侍中、左卫将军侯刚女,刚子,义之妹夫也,义以康生通姻,深相委托,三人率多俱宿禁中,时或迭出,以难当为千牛备身。

康生性粗武,言气高下,义稍惮之,见于颜色,康生亦微惧不安。

甲午,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园,文武侍坐,酒酣迭舞,康生乃为力士舞,及折旋之际,每顾视太后,举手、蹈足、瞋目、颔首,为执杀之势,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。

日暮,太后欲携帝宿宣光殿,侯刚曰:“至尊已朝讫,嫔御在南,何必留宿!”

康生曰:“至尊陛下之儿,随陛下将东西,更复访谁!”

太后自起授帝臂,下堂而去。

康生大呼,唱万岁。

帝前入閤,左右竞相排,閤不得闭。

康生夺难当千牛刀,斫直后元思辅,乃得定。

帝既升宣光殿,左右侍臣俱立西阶下。

康生乘酒势将出处分,为义所执,锁于门下。

光禄勋贾粲绐太后曰:“侍官怀恐不安,陛下宜亲安慰。”

太后信之,适下殿,粲即扶帝出东序,前御显阳殿,闭太后于宣光殿。

至晚,义不出,令侍中、黄门、仆射、尚书等十余人就康生所讯其事,处康生斩刑、难当绞刑。

义与刚并在内,矫诏决之:“康生如奏,难当恕死从流。”

难当哭辞父,康生慷慨不悲,曰:“我不反死,汝何哭也!”

时已昏暗,有司驱康生赴市,斩之。

尚食典御奚混与康生同执刀入内,亦坐绞。

难当以侯刚婿,得留百余日,竟流安州;久之,义使行台卢同就杀之。

八坐、九卿常旦造腾宅,参其颜色,然后赴省府,亦有终日不能见者。

公私属请,唯视货多少。

舟车之利,山泽之饶,所在榷固,刻剥六镇,交通互市,岁入利息以巨万万计。

逼夺邻舍以广其居,远近苦之。

京兆王继自以父子权位太盛,固请以司徒让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崔光。

夏,四月,庚子,以继为太保,侍中如故;继固辞,不许。

壬寅,以崔光为司徒,侍中、祭酒、著作如故。

魏牒云具仁至柔然,婆罗门殊骄慢,无逊避心,责具仁礼敬;具仁不屈,婆罗门乃遣大臣丘升头等将兵二千,随具仁迎阿那瓌。

五月,具仁还镇,具道其状。

阿那瓌惧,不敢进,上表请还洛阳。

辛巳,魏南荆州刺史桓叔兴据所部来降。

六月,丁卯,义州刺史文僧明、边城太守田守德拥所部降魏,皆蛮酋也。

魏以僧明为西豫州刺史,守德为义州刺史。

癸卯,琬琰殿火,延烧后宫三千间。

秋,七月,丁酉,以大匠卿裴邃为信武将军,假节,督众军讨义州,破魏义州刺史封寿于檀公岘,遂围其城;寿请降,复取义州。

魏以尚书左丞张普惠为行台,将兵救之,不及。

以裴邃为豫州刺史,镇合肥。

邃欲袭寿阳,阴结寿阳民李瓜花等为内应。

邃已勒兵为期日,恐魏觉之,先移魏扬州云:“魏始于马头置戍,如闻复欲修白捺故城,若尔,便相侵逼,此亦须营欧阳,设交境之备。”

今板卒已集,唯听信还。

扬州刺史长孙稚谋于僚佐,皆曰:“此无修白捺之意,宜以实报之。”

录事参军杨侃曰:“白捺小城,本非形胜;邃好狡数,今集兵遣移,恐有它意。”

稚大寤,曰:“录事可亟作移报之。”

侃报移曰:“彼之纂兵,想别有意,何为妄构白捺!他人有心,予忖度之,勿谓秦无人也。”

邃得移,以为魏人已觉,即散其兵。

瓜花等以失期,遂相告发,伏诛者十余家。

稚,观之子;侃,播之子也。

初,高车王弥俄突死,其众悉归嚈哒;后数年,嚈哒遣弥俄突弟伊匐帅余众还国。

伊匐击柔然可汗婆罗门,大破之,婆罗门帅十部落诣凉州,请降于魏,柔然余众数万相帅迎阿那瓌,阿那瓌表称:“本国大乱,姓姓别居,迭相抄掠。”

当今北人鹄望待拯,乞依前恩赐,给臣精兵一万,送臣碛北,抚定荒民。

诏付中书门下博议,凉州刺史袁翻以为:“自国家都洛以来,蠕蠕、高车迭相吞噬。”

始则蠕蠕授首,既而高车被擒。

今高车自奋于衰微之中,克雪仇耻,诚由种类繁多,终不能相灭。

自二虏交斗,边境无尘数十年矣,此中国之利也。

今蠕蠕两主相继归诚,虽戎狄禽兽,终无纯固之节,然存亡继绝,帝王本务。

若弃而不受,则亏我大德;若纳而抚养,则损我资储;或全徙内地,则非直其情不愿,亦恐终为后患,刘、石是也。

且蠕蠕尚存,则高车犹有内顾之忧,未暇窥窬上国;若其全灭,则高车跋扈之势,岂易可知!今蠕蠕虽乱而部落犹众,处处棋布,以望旧主,高车虽强,未能尽服也。

愚谓蠕蠕二主并宜存之,居阿那瓌于东,处婆罗门于西,分其降民,各有攸属。

阿那瓌所居非所经见,不敢臆度;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处之。

西海在酒泉之北,去高车所居金山千余里,实北虏往来之冲要,土地沃衍,大宜耕稼。

宜遣一良将,配以兵仗,监护婆罗门。

因令屯田,以省转输之劳。

其北则临大碛,野兽所聚,使蠕蠕射猎,彼此相资,足以自固。

外以辅蠕蠕之微弱,内亦防高车之畔援,此安边保塞之长计也。

若婆罗门能收离聚散,复兴其国者,渐令北转,徙度流沙,则是我之外藩,高车勍敌,西北之虞,可以无虑。

如其奸回返覆,不过为逋逃之寇,于我何损哉!”

九月,柔然可汗俟匿伐诣怀朔镇请兵,且迎阿那瓌。

俟匿伐,阿那瓌之兄也。

冬,十月,录尚书事高阳王雍等奏:“怀朔镇北吐若奚泉,原野平沃,请置阿那瓌于吐若奚泉,婆罗门于故西海郡,令各帅部落,收集离散。”

阿那瓌所居既在境外,宜少优遣,婆罗门不得比之。

其婆罗门未降以前蠕蠕归化者,宜悉令州镇部送怀朔镇以付阿那瓌。

十一月,癸丑,魏侍中、车骑大将军侯刚加仪同三司。

魏以东益、南秦氐皆反,庚辰,以秦州刺史河间王琛为行台以讨之。

琛恃刘腾之势,贪暴无所畏忌,大为氐所败。

中尉弹奏,会赦,除名,寻复王爵。

魏以安西将军元洪超兼尚书行台,诣敦煌安置柔然婆罗门。

梁高祖武皇帝 普通三年(壬寅 公元522年)春,正月,庚子,以尚书令袁昂为中书监,吴郡太守王暕为尚书左仆射。

辛亥,魏主耕籍田。

魏宋云与惠生自洛阳西行四千里,至赤岭,乃出魏境,又西行,再期,至乾罗国而还。

二月,达洛阳,得佛经一百七十部。

夏,四月,庚辰,魏以伊匐为镇西将军、西海郡公、高车王。

久之,伊匐与柔然战败,其弟越居杀伊匐自立。

五月,壬辰朔,日有食之,既。

癸巳,大赦。

冬,十一月,甲午,领军将军始兴忠武王憺卒。

乙巳,魏主祀圜丘。

初,魏世宗以《玄始历》浸疏,命更造新历。

至是,著作郎崔光表取荡寇将军张龙祥等九家所上历,候验得失,合为一历,以壬子为元,应魏之水德,命曰《正光历》。

丙午,初行《正光历》,大赦。

十二月,乙酉,魏以车骑大将军、尚书右仆射元钦为仪同三司,太保京兆王继为太傅,司徒崔光为太保。

初,太子统之未生也,上养临川王宏之子正德为子。

正德少粗险,上即位,正德意望东宫。

及太子统生,正德还本,赐爵西丰侯。

正德怏怏不满意,常蓄异谋。

是岁,正德自黄门侍郎为轻车将军,顷之,亡奔魏,自称废太子避祸而来。

魏尚书左仆射萧宝寅上表曰:“岂有伯为天子,父作扬州,弃彼密亲,远投它国!不如杀之。”

由是魏人待之甚薄,正德乃杀一小儿,称为己子,远营葬地;魏人不疑,明年,复自魏逃归。

上泣而诲之,复其封爵。

柔然阿那瓌求粟为种,魏与之万石。

婆罗门帅部落叛魏,亡归嚈哒。

魏以平西府长史代人费穆兼尚书右丞西北道行台,将兵讨之,柔然遁去。

穆谓诸将曰:“戎狄之性,见敌即走,乘虚复出,若不使之破胆,终恐疲于奔命。”

乃简练精骑,伏于山谷,以步兵之羸者为外营,柔然果至;奋击,大破之。

婆罗门为凉州军所擒,送洛阳。

梁高祖武皇帝 普通四年(癸卯 公元523年)春,正月,辛卯,上祀南郊,大赦。

丙午,祀明堂。

二月,乙亥,耕藉田。

柔然大饥,阿那瓌帅其众入魏境,表求赈给。

己亥,魏以尚书左丞元孚为行台尚书,持节抚谕柔然。

孚,谭之孙也。

将行,表陈便宜,以为:“蠕蠕久来强大,昔在代京,常为重备。”

今天祚大魏,使彼自乱亡,稽首请服。

朝廷鸠其散亡,礼送令返,宜因此时善思远策。

昔汉宣之世,呼韩款塞,汉遣董忠、韩昌领边郡士马送出朔方,因留卫助。

又,光武时亦使中郎将段彬置安集掾史,随单于所在,参察动静。

今宜略依旧事,借其闲地,听其田牧,粗置官属,示相慰抚。

严戒边兵,因令防察,使亲不至矫诈,疏不容反叛,最策之得者也。

三月,魏司空刘腾卒。

宦官为腾义息重服者四十余人,衰绖送葬者以百数,朝贵送葬者塞路满野。

夏,四月,魏元孚持白虎幡劳阿那瓌于柔玄、怀荒二镇之间。

阿那瓌众号三十万,阴有异志,遂拘留孚,载以辒车。

每集其众,坐孚东厢,称为行台,甚加礼敬。

引兵而南,所过剽掠,至平城,乃听孚还。

有司奏孚辱命,抵罪。

甲申,魏遣尚书令李崇、左仆射元纂帅骑十万击柔然。

阿那瓌闻之,驱良民二千、公私马牛羊数十万北遁,崇追之三千余里,不及而还。

纂使铠曹参军于谨帅骑二千追柔然,至郁对原,前后十七战,屡破之。

谨,忠之从曾孙也,性深沉,有识量,涉猎经史。

少时,屏居闾里,不求仕进,或劝之仕,谨曰:“州郡之职,昔人所鄙;台鼎之位,须待时来。”

后帅轻骑出塞觇候,属铁勒数千骑奄至,谨以众寡不敌,退必不免,乃散其众骑,使匿丛薄之间,又遗人升山指麾,若部分军众者。

铁勒望见,虽疑有伏兵,自恃其众,进军逼谨。

谨以常乘骏马,一紫一騧,铁勒所识,乃使二人各乘一马突阵而出,铁勒以为谨也,争逐之;谨帅余军击其追骑,铁勒遂走,谨因得入塞。

李崇长史钜鹿魏兰根说崇曰:“昔缘边初置诸镇,地广人稀,或征发中原强宗子弟,或国之肺腑,寄以爪牙。”

中年以来,有司号为‘府户’,役同厮养,官婚班齿,致失清流,而本来族类,各居荣显,顾瞻彼此,理当愤怨。

宜改镇立州,分置郡县,凡是府户,悉免为民,入仕次叙,一准其旧,文武兼用,威恩并施。

此计若行,国家庶无北顾之虑矣。

崇为之奏闻,事寝,不报。

初,元义既幽胡太后,常入直于魏主所居殿侧,曲尽佞媚,帝由是宠信之。

义出入禁中,恒令勇士持兵以自先后。

时出休于千秋门外,施木栏楯,使腹心防守以备窃发,士民求见者,遥对之而已。

其始执政之时,矫情自饰,以谦勤接物,时事得失,颇以关怀。

既得志,遂自骄愎,嗜酒好色,贪吝宝贿,与夺任情,纪纲坏乱。

父京兆王继尤贪纵,与其妻子各受赂遗,请属有司,莫敢违者。

乃致郡县小吏亦不得公选,牧、守、令、长率皆贪污之人。

由是百姓困穷,人人思乱。

武卫将军于景,忠之弟也,谋废义,义黜为怀荒镇将。

及柔然入寇,镇民请粮,景不肯给,镇民不胜忿,遂反,执景,杀之。

未几,沃野镇民破六韩拔陵聚众反,杀镇将,改元真王,诸镇华、夷之民往往响应。

拔陵引兵南侵,遣别帅卫可孤围武川镇,又攻怀朔镇。

尖山贺拔度拔及其三子允、胜、岳皆有材勇,怀朔镇将杨钧擢度拔为统军、三子为军主以拒之。

魏景明之初,世宗命宦者白整为高祖及文昭高后凿二佛龛于龙门山,皆高百尺。

永平中,刘腾复为世宗凿一龛,至是二十四年,凡用十八万二千余工,而未成。

秋,七月,辛亥,魏诏:“见在朝官,依令七十合解者,可给本官半禄,以终其身。”

九月,魏诏侍中、太尉汝南王悦入居门下,与丞相高阳王雍参决尚书奏事。

冬,十月,庚午,以中书监、中卫将军袁昂为尚书令,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。

魏平恩文宣公崔光疾笃,魏主亲抚视之,拜其子励为齐州刺史,为之撤乐,罢游眺。

丁酉,光卒,帝临,哭之恸,为减常膳。

光宽和乐善,终日怡怡,未尝忿恚。

于忠、元义用事,以光旧德,皆尊敬之,事多资决,而不能救裴、郭、清河之死,时人比之张禹、胡广。

光且死,荐都官尚书贾思伯为侍讲。

帝从思伯受《春秋》,思伯虽贵,倾身下士。

思伯曰:“衰至便骄,何常之有!”

十一月,癸未朔,日有食之。

甲辰,尚书左仆射王暕卒。

梁初唯扬、荆、郢、江、湘、梁、益七州用钱,交、广用金银,余州杂以谷帛交易。

上乃铸五铢钱,肉好周郭皆备。

别铸无肉郭者,谓之“女钱”

民间私用女钱交易,禁之不能止,乃议尽罢铜钱。

十二月,戊午,始铸铁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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